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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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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負

蕭衍坐在石桌前, 擡眼在謝姌身上打量了一番,謝姌被他看得有些緊張,心撲通撲通跳得格外的厲害, 在她以為她還要保持這個行禮的姿勢許久時,蕭衍開口道:“謝姑娘和孤也算是舊識了, 不必如此拘束。”

蕭衍說著,擡手指了指石桌另一邊放著的凳子,示意謝姌坐下。

謝姌原本是想行個禮便告退離開的, 哪曾想蕭衍會這般示意。

她心裏著實有幾分茫然和不解, 即便如她所猜測的那般她能緩解蕭衍的頭疾之癥,可這可是昭陽長公主府,她一個安國公府的表姑娘若是被人瞧見和太子蕭衍一處坐著喝茶,她都不敢想會是個什麽後果。

還有,蕭衍貴為太子, 行事就這般一點兒都不講究嗎?

謝姌下意識看向了蕭衍,一雙好看的眸子裏帶著幾分抗拒,幾分茫然。

許是她的表情取悅了蕭衍,蕭衍忽然輕笑一下,他素來性子清冷,突然這樣笑起來,神色就顯得溫和下來。

謝姌鼓起勇氣道:“臣女與殿下身份有別, 不敢與殿下同坐, 更不敢擾了殿下的清凈。殿下若沒有什麽別的吩咐,請容臣女告退。”

謝姌又施了一禮。

蕭衍瞧著謝姌這副對他避之不及的樣子,有些失笑, 修長的手指在汝窯茶盞上摩挲著,對著謝姌道:“怎麽, 莫不是謝二姑娘多想了,以為孤對謝二姑娘有意?”

他的話音落下,謝姌一下子便楞住了,隨即臉頰一熱,不知是羞赧還是生氣。前世她嫁給傅緒之當了世子夫人後也是進宮參加過宴席,見過太子蕭衍的,只那時,蕭衍高高在上,威嚴冷漠,謝姌覺著殿下身份尊貴也是不茍言笑之人,哪裏能想到,蕭衍竟會說出這等算得上是輕浮的話來。

謝姌搖頭,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臣女不敢,臣女與殿下尊卑有別,不敢有此等心思。而且,殿下人品清正,臣女更不敢妄自揣測殿下。”

蕭衍聞言,目光又在謝姌身上打量了一番,卻是道:“謝二姑娘姿容出眾,倒不必如此自謙。都說美而不自知,美之更甚。孤卻不以為然,若連自己姿容如何都不知,不是愚笨,便是裝愚笨,謝二姑娘是前者還是後者?”

謝姌怔住,對上了蕭衍的目光,心中忍不住暗暗腹誹,太子蕭衍果然如傳言一樣不好相處,她思忖片刻,福了福身子道:“殿下既誇臣女姿容出眾,臣女便謝殿下誇讚了。”謝姌甚至沒敢用謬讚二字,怕蕭衍這個太子再難為她。

不知為什麽,她這話說出來卻是聽得蕭衍輕笑一聲,這笑和他方才的笑有些不大一樣,叫人覺著更真實一些。

“罷了,你倒是個聰慧的,孤再說下去,便是欺負你一個姑娘家了。”

謝姌暗暗松了一口氣,卻見著蕭衍的視線落在她手腕處,她下意識就看向了自己的手腕,見到的便是方才昭陽長公主賞賜她的那只玳瑁鑲金嵌碧璽鐲子。蕭衍目光在鐲子上停頓一下,帶著幾分詫異開口道:“姑母頭一回見你,倒是真喜歡你。”

謝姌不解,睫毛輕輕顫動一下,卻是不好問。

蕭衍解釋道:“這鐲子是孤送給姑母賞玩的,孤記得其中有顆翡翠,粉中帶綠,稱之為桃花春,乃是兩廣總督張鎮羲進獻東宮之物,嵌在這鐲子上果然不錯。”

聽著蕭衍這話,謝姌實在是維持不住臉上的笑意了,眉宇間露出幾分不安和窘迫來。

這般貴重之物,如今卻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謝姌一時有些局促,下意識就將手放在了腕間的鐲子上,甚至有些想要將這鐲子褪下來還給蕭衍。

可她重活一世,加上在福安寺的那回,她和蕭衍已是第三次私下裏見面,雖然了解不多,卻是有幾分了解蕭衍的性子的,謝姌害怕她將鐲子褪下來還給他,反倒叫她落得進退兩難的局面。

這般想著,謝姌便沒敢有什麽動作。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緊張和局促,蕭衍說道:“姑母既將這鐲子賞賜於你,定是你哪裏入了她的眼,好生戴著就是了。”

許是因為蕭衍沒有難為她,謝姌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正當她要點頭道聲是時,耳邊就傳來一陣說話聲。

“縣主,您怎麽不在長公主跟前陪著,昭陽長公主方才當著眾女眷的面下了咱們長公主的臉面,長公主心裏頭肯定惱怒,您該陪著長公主才是。”說話的人顯然是個丫鬟,言語間帶了幾分小心和緊張。

那個被換做縣主的女子卻是惱怒道:“母親帶我來這長公主府便是想叫我透透氣的,母親都不拘著我,你一個丫鬟反倒規矩這般大,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那丫鬟顯然是怕了,撲通一聲跪到在了地上:“縣主恕罪,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瞧著縣主這兩日心情不好,想著縣主和長公主是母女,一塊兒賞賞花說說話也是好的。”

丫鬟遲疑了一下,又低聲道:“縣主前日因著不想嫁給二皇子和長公主鬧了一場,今個兒好在長公主沒在太後娘娘面前說這些,不然,太後娘娘肯定要惱怒,說不得還要數落縣主。其實,長公主還是心疼縣主的。”

女子聽著這話,明顯更生氣了,帶著幾分委屈和惱怒道:“母親若是當真心疼我這個女兒,就不該逼著我嫁給那個蕭安,全天下都知道蕭安不是姑母的親子,他生母恭嬪當初只是一個卑賤的宮女,一個宮女之子,如何配叫本縣主嫁給他?”

“母親和外祖母口口聲聲說是為著裴家,為著奉恩公府,要我嫁給蕭安當正妃,等著蕭安出息了,說不定能解了我們奉恩公府的困局,到時候我便是皇後娘娘,若能生下嫡子,甚至能和外祖母一樣入主慈寧宮,當上太後娘娘。可我又不傻,那蕭安不過一個宮女之子,出身卑微,又不占嫡,又不占長,他憑什麽爭奪皇位?要我嫁給他,還不如嫁給太子殿下!”

“外祖母若真替我這個外孫女兒著想,替奉恩公府著想,便該想法子叫我當了太子妃,而不是辱沒了我,叫我當什麽二皇子妃!”

那丫鬟大抵是被她這番話嚇住了,驚駭道:“姑娘慎言,這話可萬不能叫人聽了去,這可是昭陽長公主府!”

那女子大抵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停頓了一下,才帶著幾分不耐開口道:“行了,長公主府這般大,這裏又離湖心亭那般遠,哪裏就有人了?”

話雖這樣說,那女子還是道:“出來一趟說是透透氣,哪知來了姨母這裏母親卻是頭一個難為安國公府,差點兒攪了這好好的氣氛。姨母到底是皇上舅舅唯一的親妹妹,真不知道都這麽多年了母親和外祖母怎麽還沒轉過彎兒來,以為姨母還是當年任人欺負的那個昭陽公主呢。”

女子抱怨完,便帶著丫鬟離開了。

謝姌聽了好大一個秘密,連呼吸都有些停滯了。

她前世嫁給傅緒之,也是進過宮中參加過宴席的,又聽那丫鬟一口一個縣主的,言語間又提起了長公主,謝姌如何猜不出來說話的人是淑慧長公主之女,奉恩公府的嫡長女,永安縣主裴驪珠。

前世裴驪珠嫁給了二皇子,最後和二皇子成了一對怨偶,因著刺傷了二皇子害得二皇子再無可能有子嗣,被廢黜了皇子妃的身份,送去了寺廟中。

謝姌卻是不知,裴驪珠想嫁的人竟然不是二皇子蕭安,而是太子蕭衍。

她目光一側,視線就落在了蕭衍身上。

只見蕭衍神色淡淡,絲毫都不為著裴驪珠的這番話而有所動容,方才的一絲溫和仿佛是她的錯覺,他眉目清冷,甚至還有閑情繼續喝著手裏的茶。

謝姌莫名覺著後背有些發寒,恨不得自己沒有一點兒存在感,從未來過這片鳳尾竹林。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裏遇見蕭衍,更沒想過會和蕭衍一起聽到永安縣主的這些心思。

謝姌不僅覺著尷尬,也覺著秘密知道的太多了,尤其是事關蕭衍的,心中生出幾分不安來,更覺著此時的氣氛怪怪的,叫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可什麽都不說,更叫人不安。

謝姌抿著唇,到底是開口道:“臣女必不會將方才所聽說出去。”

蕭衍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開口道:“哦,孤還以為你要說你什麽都沒聽到呢。”

謝姌神色微僵,她覺著,蕭衍是在諷刺她,畢竟她之前在福安寺就和蕭衍說過,保證不會將她見過他這個太子的事情說出去。

在她不知道該如何回話時,蕭衍終於是放過了她,出聲道:“行了,你回去吧,孤過會兒也要去姑母那邊露露臉了。”

謝姌心中一松,忙福身了一禮:“臣女告退。”

說完這話,便轉身帶著如意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如意沒有多問,謝姌也沒有和她多說什麽,只做出一副以為她這個丫鬟嚇壞了的樣子。

其實,她心中這會兒也明白方才她和如意賞花,是如意這丫頭特意將她領到這片鳳尾竹林的,不過她瞧著蕭衍沒有想要如意暴露出來的意思,所以便只當不知,一路往回走去。

當她快到園子時,卻是碰到了大姑娘傅怡。

傅怡見了她,眉頭微蹙,開口道:“姌妹妹跑哪裏去了叫我好找,這長公主府規矩大得很,妹妹才來京城,可不敢因著錯了規矩得罪了人。”傅怡這般說著,卻是半點不提方才是她這個表姐將謝姌丟下,反而去了湖心亭和京城裏的貴女們閑聊的。

謝姌只解釋道:“我去看了那邊的芙蓉花,是我不對,叫表姐擔心了。”

傅怡本想再說上幾句,可聽她這般便認錯了,她若再說反倒叫人覺著她這當表姐的不饒人了。於是,便笑了笑,對著謝姌道:“我是怕你不認識路回來晚了,長公主雖叫咱們賞花,可咱們也不好在外頭多逛,還是早些回園子裏吧。 ”

兩人一塊兒回了園子裏,剛進了月洞門,謝姌一眼就見著了昭陽長公主身邊多了兩位衣著華貴的女子,也認了出來來人是裴貴妃所出的大公主蕭鳳寧和繼後褚氏所生的二公主蕭鳳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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